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。

李越大早上起來, 拉開窗簾，就看到外頭白茫茫的一片，對面家的屋頂上積雪足有人一根手指頭的長度那麽厚。

李越拿出手機, 半個身子趴在窗戶玻璃上，對著外頭拍照, 調整了半天的角度, 又跟著網上教的步驟調了好一會兒的色，自己左看右看確認了這張照片的確很好看之後, 才將圖片發給了付常。

［李越：下雪了，好大。］

［李越：你在做什麽？］

李越盯著手機屏幕，覺得自己等了好久付常都沒有給自己回消息，心裏一陣煩悶，又發了一條消息過去。

［李越：你有沒有想我？］

啊啊啊自己剛剛發了些啥！這麽羞恥的話居然都發出去了！離分開才過去兩三天想個鬼啊！

李越手指點在那句話上, 卻又遲遲的沒有撤回, 他的眼睛盯著手機屏幕上方的時間，決定要是兩分鐘內付常沒有看到這條消息的話自己就撤回。

他心臟跳得有點兒快，腦子裏的想法分化成了兩個陣營, 吵吵嚷嚷各執一詞，一方覺得都已經是戀人了，撒個嬌有什麽關系, 另一方則表示, 要是沒能看到想看的答案豈不是太丟臉了！

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, 李越的嘴角也抿了起來, 長按詞框, 點上撤回。

上方突然顯示出的一條“對方正在說話中”嚇得李越一個激靈，一用力就真的撤回了消息。

李越：……

付常的聲音有點兒啞，像是剛剛才睡醒：“想啊，想你。”

李越的耳根子一下子就熱了，忍不住的開始傻笑，嘴角弧度越咧越大，他捧著手機，正準備將付常的那句話來個循環播放，結果頁面上就冒出了一句：‘我的’撤回了一條消息。

李越的笑容凝固了。

不是，他剛剛撤回又不是故意的！他只是不小心而已！付常怎麽那麽小氣，就因為自己不小心撤回了，所以就要這樣報覆自己？

李越不開心了，他還沒來得及多聽兩遍，就被剝奪了一個戀人應當享受的甜言蜜語的權利。

他坐在沙發裏，扁著嘴又發了一句［我想你。］然後眼巴巴地期待著屏幕上能夠再次出現驚喜。

手機一個震動，一張圖片發了過來。

圖片上的人是付常，他穿著毛絨絨的睡衣，背靠在床上，有幾根頭發胡亂的翹著，眼睛還沒能完全睜開，擺了個‘v’的手勢。

一條語音插了進來。

“作為你誠實的獎勵。”

李越心裏一邊吐槽著這算什麽獎勵，他又不是沒有付常的照片，講道理他電腦裏存了好幾百張付常學生時代的照片，哪種表情哪種造型都有好嘛，一邊美滋滋的將這張圖片設成了壁紙。

李越：“都快九點了，趕緊起床吃飯！”

付常：“不想做飯，外頭又那麽冷，也不想下去買。”

李越一聽這還得了，本來付常胃就不太好，哪裏能夠這樣胡來。

他油然而生了一種責任感，作為一個合格的戀人，一定要好好的監督付常按時吃飯，管理好他的身體健康。

李越：“你把視頻打開。”

付常：“我還沒洗漱，亂糟糟的，不開。”

李越咬了咬下唇：“沒有，你剛剛的照片很可愛。”

付常抱著手機笑出了聲：“真的？”

“真的真的！”

付常彎著眼睛，腳趾在柔軟的被褥上磨蹭了幾下：“有多可愛？”

問完這句話付常自己先感覺到了不好意思，翻了個身半張臉埋在了枕頭裏，只露出一雙眼睛盯著屏幕。

李越從來不知道談戀愛是個那麽考驗詞匯量的事情，他搜腸刮肚也沒能找到幾個形容詞：“就、就很可愛啊，貌、貌若潘安！”

付常翹著唇角：“貌若潘安是這樣用的嗎？好敷衍。”

李越抓頭，他看了一眼時間，這下子急了，故意粗著嗓子，希望以此能夠起到威懾作用：“快開視頻！”

付常：“好好好，我開。”

付常一打開攝像頭就看見李越那張放大的俊臉，心裏頭湧上一陣滿足：“要聊什麽？”

“現在，”李越清了清嗓子，“你現在應該下床，然後走向廚房。”

付常聽話的下了床，端著手機，臉上帶著笑，到了廚房之後還特意用一種打報告一樣的語氣回話：“報告，我到廚房了，請問下一步有什麽指示嗎？”

“咳……”李越莫名的感覺到有點羞恥，“現在你打開下頭的第二個櫃子，從裏頭拿出面包片，放到面包機裏，然後從第三個櫃子裏拿出袋裝奶粉，泡一杯牛奶。”

付常找了一個手機支架放在桌子上，對著屏幕吃早餐：“我怎麽感覺有點像在做吃播？你要給我打賞嗎？”

“……打，打賞什麽？”

付常撕了一條面包片塞進嘴裏，眼睛瞇起：“唔……打賞一個麽麽噠？”

李越縮了縮脖子，將半張臉埋進圍巾裏，聲音悶悶的：“不要，太羞恥了。”他自己都覺得那畫面實在是不忍直視。

付常倒也沒強求，吃完飯之後從臥室裏抱出了電腦：“你今天出去嗎？”

“不出去，”李越說，“過年我差不多都在家，因為一些事情基本上和家裏的親戚不怎麽來往，每年都不用出去走親戚。”李越停頓了一下，“你呢？”

“我就待在公寓裏頭。”

“你過年不回家嗎？”

“不回啊，”付常打開游戲的界面，“我高中一畢業就和家裏人出櫃了，他們看見我是一個頭兩個大，覺得我養廢了，為了讓他們能夠過個好年，我還是不要出現在他們面前比較好。”

付常這話說得雲淡風輕，但是李越卻覺得有點兒揪心：“怎麽會養廢，你很好，你都那麽成功了。”

“我也覺得我很好，”付常戴上了耳機，“過年這段時間游戲裏還蠻多活動的，師傅不上線帶一下你的徒弟嗎？”

李越也換了電腦，兩個人來了個yy房間連了麥，邊聊邊打游戲。

不過主要是李越打，付常被拉進隊伍裏，跟在後頭劃水拿經驗，他閑著無聊沒事兒做就點開了李越賬號的人物卡界面，裝備屬性都只是還看的過去的級別，遠遠沒有自己“斷春流”這個角色的屬性來的華麗。

“真土豪”付總決定給自己的小戀人搞一套豪華裝備出來，他那麽想當這個區的第一，付常也樂意滿足他。

繼續往下看的時候，付常咬住了下唇。

他裝作不在意地開口：“你這個賬號什麽時候結的婚啊？”

李越有點兒莫名：“結婚？結什麽婚？”他沒在游戲裏結過婚啊。

付常將圖片截圖發了過去：“‘凰依’的丈夫，頭銜還在面板上掛著。”

李越眨了眨眼，他是真的不記得這個凰依是誰。

“我之前好長一段時間沒上游戲，把自己的賬號托給我們幫派的幫主管了，應該是他給我結的婚，我去問問。”

付常單手撐著下巴，淡淡的答應了一聲：“哦。”然後操縱角色舉起長劍，平a副本裏頭的小怪。

李越火急火燎地去找月杜私聊。

［一刀：在不在？你這是什麽時候幫我結的婚？怎麽都不通知我一聲？］

［月杜：你那麽長時間沒登陸游戲，這段時間游戲裏出的好幾個活動都是要情侶玩家才能完成的，獎勵還很豐厚，我就在幫裏找了個妹子和你結親了。］

［一刀：不成，這婚我得離，你把這件事情解決一下。］

［月杜：離什麽啊？那個女孩子脾氣挺好的，你這樣離婚讓人家女孩子也挺沒有面子的。］

［一刀：我這有對象了哪能和別人結婚？！］

［月杜：游戲是游戲，現實是現實，沒啥的。］

［一刀：我對象也玩這游戲。］

［月杜：……監督你都監督到游戲裏來了？不對，你這是追到那個把你當備胎的女孩子了？］

李越一想，這事情他當初還和月杜提過，自己好像從很早開始就對付常非常在意了。

［月杜：那你得等幾天，凰依這幾天沒上游戲，等她上了游戲你們再去離婚吧。］

目前看來也只有這樣了。

李越剛關掉聊天界面，就看到自己的角色和付常的角色一起躺在了地上，被一群小怪給ko了。

李越：“……怎麽死了？”他一個九十多級的角色，打一個六十級的副本，還沒遇到副本boss就被前頭的小怪給幹掉了，這像話嗎？

付常平淡：“不知道。”

李越：“和我結婚的這個女號最近沒登游戲，暫時沒辦法離婚，等她上線了我就離。”

付常垂下眼睛：“離婚做什麽，我看你結著挺好的。”

李越：“我才不結婚，要結也是和你結啊，正好你玩的也是女號。”

付常聽到這句話唇角微微上揚，在看到那個頭銜的時候唇線又繃了起來，雖然說這件事情實在也怪不到李越，但是他還是覺得不爽。

“誰要和你結婚。”

李越一聽這話，聲音一下子就高了八個度：“不是，你不跟我結你要跟誰結？！”

付常沒說話。

李越急了：“你怎麽不回答我？”

他又等了一會兒，付常那邊還是沒反應，腦子裏頭靈光一閃，李越忍著羞恥，閉著眼睛喊了一句：“麽麽噠！”

［系統：‘蘿蔔君’向你提出了交易請求。］

李越打開一看，裏頭躺著一塊‘絕情石’，交易價格為一金幣。

付常：“剛剛在充錢。”

游戲裏離婚有兩個辦法，一個是雙方協議離婚，另外一個就是強制離婚。

只不過強制離婚的費用太高，一塊絕情石的價格都能買好多塊上好屬性的裝備石了，一般人是不會選擇花這個冤枉錢買這玩意兒的，月杜也是這樣想的，所以也就沒說，李越平時就愛好競技場和副本，對結婚方面的規則了解的也不多。

付常將李越剛剛發過來的語音又聽了一遍，心情挺好。

只要想離，總是有辦法的，付總如是總結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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